不想做人当具尸体

【静临】眼中倒映之人

灵魂伴侣AU
胡写的
贴吧首发

接十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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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世间,灵魂是不完整的。

*

静雄前辈的手腕上,没有我。肯定的,这是事实,同样的,静雄前辈的眼中也没有我。

空白,是空白的。

瓦罗娜看着静雄藏在蓝色墨镜后面的双眼想到。


因为手腕上的名字而学习了日语;因为手腕上名字而憧憬日本;因为手腕上的名字而动摇了坚定冷酷的内心……


“平和岛静雄”,瓦罗娜学会的第一句日语,是“平和岛静雄”。


十分可笑不是吗?在她孤独的在书本上胡乱汲取知识的年岁里,憧憬着的手腕上的“平和岛静雄”,迫使她痴迷翻阅灵魂伴侣书记的那个人,相遇后想要战斗,害怕,逃跑,忍不住接近,被动摇,被改变……那个男人,手腕上毫不遮掩的空白,眼中从未出现过的倒影。


是的,可以确认的,仅仅是瓦罗娜需要平和岛静雄,仅仅是平和岛静雄改变了她,至始至终,她对于平和岛静雄而言也仅仅是“难得的后辈”而已。


重要吗?


重要的。


很重要吗?


很重要的。


但并不是,并不是那个人,瓦罗娜不是那个能填补静雄灵魂的人。


*


静雄对自己没有名字这件事坦然接受毫无遮掩。虽然说有点奇怪,但相比他那灾难性的力量而言,这的确不是什么值得他耿耿于怀的事,从小就已经认定了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承认的事实,疏远,畏惧,恶意总是围绕在身边。有时候也会很幼稚的希望某一天手腕上出现谁的名字,就算是幽的也好,代表亲情的名字也好,不过很快就在幽手腕上出现圣边琉璃的名字那刻,静雄放弃了对灵魂伴侣的憧憬。


毕竟已经过了名字出现的年纪了,除了幽也没有谁能真正接纳他,就算是半个好友——解剖狂新罗,也仅仅是对他超乎常人的力量感兴趣而已。


即使善意也能变成暴力,像火药一样一点就炸,只会不停的伤害,被称为“怪物”的他,是没有资格拥有灵魂伴侣的吧。虽然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但又深刻的觉得自己的下场本该如此,孤独的在人群中过完被人惧怕和厌恶的一生,和自己空洞的灵魂作伴什么。


够了,这样就好。


*


新罗真是一个怪人。


即使相处了这么多年,静雄对新罗的感觉还是这样的。


迷恋解剖不可理解,能安然夹在他和临也中间不可理解,爱上无头妖精不可理解。虽然塞尔提这么棒的的家伙被爱上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但新罗的狂热症的确让人不太舒服。


新罗总是自诩“塞尔提亲亲的灵魂伴侣”,但事实上手腕上只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和疤痕边缘稍为露出一丁点儿痕迹的姓名。


那原本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日本名。


当初看到新罗在教室里打着绷带,一幅缺血苍白的样子,差点以为这家伙被人谋杀或者打算自杀了,但事实上就是——


“是我自己割的哦!那个名字太碍眼了,只有塞尔提的名字能在上面哦!啊……到底是什么名字?忘记了哦。”小小年纪的新罗微笑着说。


所以说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放弃灵魂伴侣放弃的如此干脆和表现的如此厌恶?小小的静雄怒火中烧,那种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友人弃之如敝屣。


虽然如此,但新罗向他证明了灵魂伴侣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即使名字深深刻在手腕上,靠在脉搏边上,但想爱上别人时,这份莫名存在的羁绊,并不能阻拦些什么。


也就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并不是永远没有人去爱静雄。


*


与折原临也相遇简直是人生的一大灾难。


对静雄而言,灾难程度堪比这一身怪力。


奇怪的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只一见面那个有着柔软黑发鲜红色眼瞳的少年立刻就成为静雄怒火的引线。一句话也好,一个眼神也罢,静雄的愤怒立刻会被挑起,更不用说临也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最后只能引发学生时代疯狂的追逐大战。


“哈哈哈!小静草履虫!这么简单的陷阱都能上当,该说不愧是小静吗?”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心的嘲笑着衣衫褴褛的静雄,“真是厉害呢,连摩托都能毫不费力的举起来,好可怕好可怕,怪物小静好~可~怕~”


“害怕的话就给老子瑟瑟发抖啊你个混蛋!”能够扔过去的一切全都拔走用来瞄准,全力以赴的,饱含杀意的战斗,一般人早就死在路标或自贩机下了,但是那个跳蚤随随便便就能闪开,不需要群殴也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就算发泄愤怒和暴力到极点,那个混蛋也能轻松的接住。想要肆无忌惮动用暴力杀死他,没关系的,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死的,想来招惹我的话就做好被大卸八块的准备,做好承担暴力的准备啊!


“不过,临也虽然总是在激怒你,但是从来没有用那件事来嘲笑你呢。”新罗指着静雄不加掩饰的空白手腕,“如果是我的话,这么棒的嘲讽点无论如何都会用的吧。”


“谁会知道这种事啊!”静雄随手抹掉脸上被小刀划开而留下的血迹,“那个混蛋跳蚤从来就不安好心,谁要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需要知道的,折原临也的想法,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肮脏不堪的,从国中就开始涉及城市的暗面,不断和一些帮会信息来往,那些糟糕恶心玩弄人心的把戏也初露端倪,不管怎样询问缘由得到的答案都是轻飘飘的“有趣”和恶心人的“爱全人类”的变态思想。


不想理解,不需要,也许一开始的确好奇为什么死跳蚤乐此不疲的过来挑衅,但久而久之,连这种想法都消失了。


为什么从来不用没有灵魂伴侣这件事折辱他,原因也不是很重要了。


*


没有名字的人,出现的概率大概是一百万分之一,虽然世界上的总和数看起来还是比较可观的,但相比人类总数,简直不值得一提。


出于隐私考虑,大多数人都会把写着名字的手腕遮起来,手链也好,手表也好,手巾也好,名字是很珍贵的东西,值得好好对待。


没有名字的人为了防止被孤立,也会好好的把手腕遮起来,像平和岛静雄和岸谷新罗这样的人简直像是异端。


折原临也也是没有名字的人,从一开始就好好戴着手表来掩饰,也不是说他害怕被人看见什么的,只是从小想被人看见,建立关系的心需要这点安慰,但是骄傲又不允许他暴露缺点,一度陷入无人需要无人爱护的思想泥潭中,选择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


从小就头脑灵活聪明过人,但是性格没有普通孩子那样活泼,也没有长大后那样极具欺骗性的恶劣,虽然身边有很多人,但大多是一些点头之交关系平平的“朋友”。


很羡慕,羡慕那种亲密的关系,喜爱也好,痛恨也罢,说到底都能把两个人紧密的连在一起,但从始至终,小临也身边也没有出现对他“超级喜欢”或者“超级厌恶”的对象。


没有联系,在发现自己没有名字之后,彻底与人类没有联系了。


无论是生下妹妹们没几年就跑去国外的父母,还是眼中只有彼此的双胞胎妹妹,虽然血缘上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但在感情上,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薄弱的可怜。


但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人类究竟是怎样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多牢固有多脆弱,面对这种事会怎样,遇到那种事又会怎样。


“如果对方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要这么痴迷的爱别人?”曾经这么问过宛如变态一般痴迷恋人的新罗。
“想要被爱的话就要首先去爱别人,虽然塞尔提亲亲暂时还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总有一天我会成功俘获塞尔提的心哦!”


临也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毫不珍惜名字的人,新罗,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口中的“恋人”,虽然具临也所知,对方似乎暂时还没有对身为初中生的新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光凭着新罗强硬的与对方紧拴在一起的疯狂的感情,就足以让临也产生兴趣。


如果说必须要先付出爱才能换来爱的话,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需要临也的爱,因为他的爱是没有用处的吗?所以连名字也不存在。


但是这样可不行,不需要的话也要强加于身,如果没有人爱我的话就让我来爱所有人。


临也拿起麦克笔在空白的手腕上写出扭曲的文字——“人类”。没有人爱的人没有关系,只有恨的人也没有关系,失去了希望的人也好,超级乐天派也好,反正折原临也会永远爱你们的。


人类……LOVE!


*


折原临也与平和岛静雄之间靠着浓浓的恨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一开始也有着“没有名字的同类”这样的感慨,但很快就变成“一点就炸的有趣人类”,再变成“根本脱离人类范畴的怪物”。


虽然嘴上说着“嫉妒这种心情我也不讨厌哦”这种话,但其实还是讨厌着嫉妒平和岛静雄的自己。


明明是怪物,好好的做一个怪物就好了,为什么要奢求融入人群中,不可以的,怪物不可以变成人类,如果没有名字的话,就乖乖放弃被爱就好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能站在身边?可靠的前辈,信赖的友人,可爱的后辈,亲密的兄弟……


痛恨,痛恨嫉妒这一切的自己,痛恨让自己嫉妒的怪物,所以杀意是真的,为了计划除掉他也是真的,钢筋铁骨也好,巨型起重机也好,都是用来杀死怪物的工具,用窒息来尝试杀死他,爆炸能炸得他粉身碎骨就太好了,虽然很可惜的被身为怪物的小静逃脱了,被用钢筋拍进对面的办公楼,一般人恐怕早就死掉了,哦呀,可惜,临也的话只是伤了一条腿。


没关系的,即使杀不掉小静,也能让他变成真正的怪物,只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就好了,对小静而言,杀死折原临也毫不费力,要死的话也好,所有人都能见证小静变成怪物。死掉好了,带着仇恨死掉好了,让小静变成怪物的死亡并不是没有意义,杀人犯小静,恐怕要在监狱待一辈子了。


*


看到了,静雄前辈眼中的倒影,存在的,唯一存在的,是折原临也。


没有名字的人,眼中没有倒影,唯一能够映在眼中的人,是填补灵魂的那个人。


为什么是折原临也,那个恶心的男人?就连折原临也这个眼中空白的家伙也映出了静雄前辈的倒影,为什么?无法理解,仇恨能连结两人的灵魂吗?为什么给予温暖的静雄前辈会和恶魔绑在一起?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不想静雄前辈死去,推开他,不能让静雄前辈亲手杀死灵魂伴侣,帮他动手,静雄前辈不能成为怪物,静雄前辈是人类,是最强的人类,怪物的话,野兽的话,瓦罗娜就可以了,乌鸦就可以了。


“动手啊,怪物。”


不可以!


静雄拖着残破的自贩机一步一步朝临也走去。


不可以!


身体已经快过大脑,思考什么的,扔掉就好了,发射匕首只是一刹那的事,即使动摇的内心让匕首插入侧腹而不是心脏,没关系的,举起枪,不会再打偏了,杀人的话,瓦罗娜就可以了。


“静雄前辈是人类,不可以的,我的话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是喜欢杀人的野兽。”


“不,你是人类。”即使浑身是伤也微笑着,即使被人偷袭也能从容的动摇人心,恶魔,折原临也,是恶魔!


人类什么的,已经放弃了,以为这么说会换来手下留情吗!


就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闪光弹从脚边炸开了。


*


与临也和静雄关系都还不错的门田,看上去的确只是一名十分寻常的男人。


一方面会担心静雄,一方面又担心着临也,但与两者的关系又没有如同新罗与两者间那样亲密,啊,说亲密好像也不太对,但的确不是什么密切的关系。


工作是普通的泥瓦匠,没有过高的工薪,打架虽然很厉害但在“池袋最强”这种名号下也不值得一提,更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就是如此普通的门田,却是疯子们心甘沉默的制约之门,是静雄心中绝对可靠的人选,是一众受其恩惠的人的信仰。


也不算什么难以理解的事,非要说的话,如此可靠善良又温柔的男人,不这样的话才有些奇怪吧。


说起来,他也是没有“灵魂伴侣”的人呢。


并不是说和静雄临也一样没有名字什么的,他的名字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紧紧靠在脉搏边上,被小心翼翼的珍惜对待着。


要说为什么话,是因为——


他的灵魂伴侣已经死了。


不是死于谋杀,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只是非常普通而又戏剧性的在与门田相遇的那一刻被飞驰而来的货车撞倒了而已。


死于意外。


“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没有悲痛的情绪什么的。”门田和静雄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点着不怎样的杂牌香烟对着夕阳感叹,“傍晚真是事故多发的时间段呢……我的话,只是在惋惜没能好好和她说上一句话吧……毕竟只是提早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这种联系,真的是十分脆弱呢。”


“啊啊……”门田靠着长椅背,随手把烟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我呢,有时候十分羡慕静雄和临也之间的关系呢,虽然彼此憎恨着,却又没了对方不行……”


“啊?!我可是巴不得死跳蚤早点死掉呢!”


“冷静冷静!”虽然后悔随便在静雄面前提到临也,但说的话也全都是实话,没有深刻的羁绊的话,名字,也只是虚假的联系而已。


把弥留之际的对方送进救护车,帮助警方指认凶手,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果然,果然还是……


“对自己没能救下她感到后悔吧。”


他忘不掉女孩儿看向他的,无助的最后一眼。


*


瓦罗娜醒过来之后才察觉自己原来晕了过去,明明在闪光弹炸裂之后想要扣动扳机的,反正折原临也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闪躲了,却被碍事的家伙给劈晕了,思考一下就知道是赛门干的好事。


“哦,你醒了,瓦罗娜,静雄很担心哦。”赛门说着乱糟糟的日语打开门,“寿司哦,很好吃的,醒了就吃寿司吧。”


虽然很想问赛门为什么要妨碍自己,但又很清楚即使问出口也不会有答案,最后只能接过寿司盘,在赛门一并带来的小桌上默默吃完了。


在赛门端走桌子出去之后,静雄推开纸门走了进来。
对方断掉的手臂已经被收拾妥当,按照他超过常人的康复能力,估计不出半个月又能随便掀翻自贩机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瓦罗娜。”静雄坐在说,“你可是我重要的后辈,要是不小心受伤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啊。”


“没关系的,静雄前辈,这点小伤,不用担心。”


“啊,但还是要谢谢你,阻止我杀掉临也那个家伙。”


“不用谢,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只是想证明静雄前辈是人类而已……这是我一直以来寻求的东西,人的最强。”


“是这样吗?”静雄叹了口气,点了根烟,说,“虽然要谢谢你,但下次别掺进来了,不光是你是我的后辈那么简单,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


“但是!”双手忍不住紧紧抓住棉被,莫名其妙的恐慌漫上胸膛,不,不能说出来,这件事——


“我没办法看着静雄前辈成为杀死灵魂伴侣的怪物!前辈……前辈是人类!不能因为那个恶魔变成怪物!必要性,为零!”


恐慌、恐慌、恐慌。


会发生什么?静雄前辈会后悔与折原临也这个恶魔斗争吗?还是会厌恶刺伤对方的自己?或者现在立刻跑出去质问对方?无法忍受自己的灵魂伴侣是这样的男人而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果断了结他?


不,不可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是……这样吗?啊,果然吗,是那个混蛋啊。”静雄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后悔,也没有厌恶,连愤怒都不存在,好似早有预料,一切皆在意料之内,“没有名字之人不代表没有灵魂伴侣,原来是真的啊。”



“没有很满足,也没有悲伤。”静雄和还在养伤的门田说,“非要说的话就是遗憾,是这样啊,你当时的心情。”


*


“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是没有心的人,没想到连眼睛里也什么都没有啊。”间宫爱海双手撑在临也病床的枕侧,居高临下地俯视临也空乏的双眼,“我才是要杀你的人,看着你灭亡的人,救你的人,结果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能入你眼的恐怕只有你的犬猿之仲吧,不过惨败的你……”


“闭嘴!”临也毫无感情的看着她,“随便提小静的话即使我双手残废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哦。”


就算是这样躺在病床上难以动弹的临也,一瞬间的杀意也足以让间宫畏惧,虽然她试图刺伤临也的内心,以证明岸谷新罗所言的,折原临也的“脆弱内心”,但只是在临也开口的那一刻,恐惧依然从心底升起。


面前的,是足以被称之为“神”的存在,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即使肉身会被毁坏,精神依旧坚硬如壁垒。


会被摧毁,会被摧毁掉信仰!


间宫猛地收回手,抓起背包奔出病房。



如果说静雄和临也之间存在一座天秤的话,一开始两边都是一样重的。不管向对方投掷怎样的暴力和诡计,对方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并且反击,不存在害怕,更没有喜爱,就算恨不相等也可以用嫉妒来填补。一直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是如此平等的站在对立面的。
但是,假如有一个人产生了害怕的情绪,那么天秤的标杆将会偏向哪边呢?


喝止间宫的话语并不仅仅是自尊作祟,直到对方被吓得逃走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虽然很轻微,还隔着厚厚的绷带和石膏,但是一旦开始发抖,即使再轻微的抖动,伤口也会感到疼懂,就好像他内心的恐惧一样,即使埋得再深,还是存在,还是惧怕——


原来还是害怕死亡的吗?明明已经有了被杀死的觉悟了,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只是感到疼痛,就连漆黑的枪口都没能动摇内心,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感到害怕呢?


是因为畏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吗?还是惧怕身体粉碎般的疼痛呢?啊啊,是那份力量吧,是怪物的力量,是制造了死亡和疼痛的力量!他曾与之抗衡,肆意戏耍,灵巧闪过的力量,原来是惧怕的吗?


如同身体本能一般,想起就会害怕,听到就要发抖,看见一定会逃跑啊,拥有那个力量的男人——


没想到……居然会害怕那个怪物……


*


人类是很矛盾的生物,明明说着讨厌垃圾食品却又迷恋着咖啡因的人,身为花季少女的学生却又故作成熟的浓妆艳抹,成熟的男人反而喜爱孩子们喜爱的甜食,说着彼此相爱又同时和别人劈腿,因为过剩的爱意而产生杀意,因为过剩的杀意反而紧紧将仇敌相连……


有趣,所以人类才有趣嘛。


来神时代时如今的犬猿之仲还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有时候静雄也会在路过繁华商业街边上的小巷子时看见一个人吃晚饭的临也。


明明妹妹们在家,保姆也会烧热腾腾的饭餐,却偏偏选择一个人在外面吃一人锅也不愿意回家坐在餐桌前,这样落寞的折原临也,还真是少见呢。


说起来也是,明明被称为“怪物”的是静雄,但相比之下,临也才是那个总是没有同行伙伴的人。


新罗虽然总是在教室,聊天的确也会一起聊一些糟糕的东西,但行动起来又会一个人跑来跑去,虽然有时候也能看见这家伙和门田走在一起,一幅很开心的样子,但更多的时候门田都和他的小圈子走在一起,临也的话,就继续蹦蹦跳跳的一个人跑过来挑衅。


更别说见过他和灵魂伴侣待在一块儿的样子了,是还没有遇见吗?


很难想象呢,跳蚤这种吵闹令人烦躁的生物还会有孤独的样子,明明自诩八面玲珑嘲笑他没有朋友,结果自己也不是只能一个人出来吃火锅。


“老板,一份火锅!”撩开布帘坐在离临也最远的位置上,虽然如此,但实际上在这个小小的店面里,即使坐到最远,和临也的距离也只是一张空位,一截手臂的长度而已。


“是小静啊,今天的话已经不想打架了哦。”临也掰开筷子捞起已经煮好的豆皮,用小碟子接着,慢慢吹着气吃下肚去,“啊~果然还是火锅好吃呢。”


“切,我也只是过来吃饭而已。”


这时店主已经把火锅摆在了静雄面前,静雄一口气吧肉类全都倒了进去,然后才开始慢慢下蘑菇和蔬菜。
“阿拉,小静笨蛋,火锅的话要把菌菇先下才行哦,不然的话等到全部吃完都不会煮熟哦。”虽然说着不想打架,嘴里却说着阴阳怪气的挑衅的话,要是早一会儿随便什么时候说出来的话静雄恐怕都会掀起桌子用来打死跳蚤,但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就是打算不让临也一个人吃完火锅,如果现在砸了店铺的,铁定半途而废了。


“老板!一杯牛奶!”强压火气无视对方的挑衅,果然还是需要用牛奶冷静一下。


“噗哈哈哈,小静是小孩儿吗?火锅的话,配清酒才好吧。”说着他积极的点了一瓶清酒。


“小伙子,你没满二十岁吧。”店主和善说。


“啊,那算了,也请给我来一杯牛奶吧!”


临也方才的孤寂就像天际划过的流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恢复到平日里虚假的欢乐中。虽然笑起来很开怀的样子,但眉头无论如何都揪紧着,什么嘛,这个混蛋。


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静雄把钱放在桌上,对店主道别:“我走了啊大叔!”


临也撑着脸颊看了眼旁边桌上皱巴巴的钱币,慢慢把笑容收了起来。


小静的温柔什么的,怪物的话,是不需要的。


他也好,他也好。


*


关于折原临也的死活,池袋街上有着非常多的猜测,虽然不排除新宿最恶狡猾的逃走了这样的可能,但更多的传闻确实是折原临也惨死在病床上,毕竟在池袋最强平和岛静雄充满杀意的攻击下,脑子好可不能成为保命的手段。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静雄吊了几天手臂平静的继续自己的收债工作,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很可能成为杀人犯,在送走瓦罗娜之后,这种奇怪的平静维持了很久,即使被询问关于折原临也的事也不会发怒,虽然会撂下“死了才好”这样的话,但听起来让人完全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哥哥好像很没精神。”幽某天低调拜访兄长的时候说,“最近睡不好吗?”


静雄摇摇头,夹起一个幽带来的草莓大福,说:“没什么事,对了,幽,说起来你和圣边是不是快要结婚了?最近的报纸和电视……”


“嗯,和琉璃商量了一下,明年三月打算在池袋办婚礼直播。”幽不打算深究静雄强行转移话题的事,“父母那边也已经说好了。”


“那就好。”


兄弟俩一起吃完大福,幽就起身告辞了。


“等下还有工作,我先走了哥哥。”


“哦,工作要紧,再见啊幽。”


*


讨厌复建。


最先痊愈的手臂开始,慢慢重复机械无趣的复建动作,以恢复以往的灵活有力。


无趣无趣无趣。


远离池袋的医院,无聊的病房,戏弄起来毫无意思的医护人员,无趣,无趣,好想出院。


当然,要是真的做得到的话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了,可惜受伤的腿还没有康复,嗯,不如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康复了,每天每天,坐在轮椅上被推去做无聊又痛苦的复建,流一身的臭汗,虽然手臂慢慢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但腿好像不打算真的好起来了。


“二级伤残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这种情况,恐怕是折原先生的心理问题。”


临也笑眯眯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心理辅导?呀嘞呀嘞,从来都是我给别人做哦,所以就不需要了。啊,这么说的话,需要一架舒适的轮椅呢。”


“真的没事吗?”护士小姐推着他的轮椅往病房走,“折原先生在发抖呢。”


“说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无趣。


心理问题?啊啊,随便了,站不起来只是有点不甘罢了,发抖是因为医院走廊的空调打太低了。


没关系,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为他是折原临也啊。


*


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小静?


嫉妒的话是在认识很久之后才产生的,讨厌是从意识到静雄那非人的力道和思维模式开始的,但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如此的讨厌对方呢?


因为无聊,无趣,毫无新意。


非要说的话,刚认识的小静还会对着折原临也产生动摇,“是他干的?还是误会?”这样的想法,戏弄他也会感到窘迫,虽然极易愤怒,却也不是没有其他情绪,但当每一日每一日每一日的陷害栽赃之后,冤屈的锒铛入狱之后,内心所有 的怀疑和动摇全都消失,“啊,坏事都是那个跳蚤干的”这样的结论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得出,折原临也是幕后黑手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而剩下的百分之一甚至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无论是面对戏弄,栽赃,讽刺,或者那个混蛋出现在面前,说出任何一句话,爆发的只有愤怒,永远是愤怒。
看,多么无趣。


如同摆设一般存在的情绪,一直一直在那里,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结果,甚至没有任何多元的发展,如果人类都如同静雄那样单一,世界恐怕无聊到要让折原临也自杀。


正因为人类的多元发展,任何导火索都能引发不同的结果,究竟是哪一种呢?虽然都在临也的意料之内,但就像是掷骰子一样有趣,正朝上放的究竟是几点呢?如此有趣的发展,虽然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临也手中的棋子,但临也深深深深爱着他们,正因人类是如此有趣,临也才越来越爱他们,单一的小静的话,就算了。



可能一辈子离不开轮椅也没什么关系,说到底临也也算是个享乐主义,如果真的站不起来的话就好好享受悠闲的轮椅生活好了,虽然不能确保自身安全,没关系,有钱的话,最好的保镖也能雇来呢,当然了,如果要情报做报酬的也绝无问题,真是良心好雇主呢。
光是在医院就待了将近一年,期间准备好了下一个做临时据点的城市,当然是离池袋越远越好喽,远离小静怪物才是上上策。


决定在新的城市搅混水,反正这种有趣的小游戏怎样都能参与进去,毕竟棋子们每个都有破绽哦。


*


两年后


池袋最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最强,意味着无人胆敢挑衅。


自从参加过自家弟弟弟媳的婚礼之后,静雄的生活向着苦行僧的方向愈靠愈近。


上班,收债,回家……池袋街上已经再没见过路标插满柏油路的场面了。当然这并不代表静雄再不能做到这类壮举,只是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偷偷躲起来了,所以静雄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工资会再次垫进街道维修费用里了。


但是,很孤独,很孤独,即使看似好好融入人群当中,也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不同于人类,更不是妖怪,相互牵制陪伴的另一“只”彻底消失在生命里。“他已经死了”和“这么狡猾的混蛋怎么可能这么死掉”的念头在互相争吵,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希望他死的的心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同样的,孤单的灵魂又渴望着曾今拼尽全力的追逐。究竟是希望临也死掉多一点还是希望临也活着多一点呢?


“啊啊啊!烦死了,等到见到他,没死的话就打死好了!”


“静雄这不是希望临也活着吗?”新罗笑眯眯的递给静雄一个不锈钢茶杯,“要我说的话临也这种家伙会活很久哦。啊,塞尔提回来了!”


就在新罗满心欢喜的开门迎接亲爱的塞尔提的时间里,静雄迅速捏扁了杯子,里面滚烫的茶水溅了满手,不过对于他对疼痛的耐受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走了,再见塞尔提。”


[诶诶诶?!这么快就要走吗?]


“讨厌啦,塞尔提不可以无视我看别的男人、噗、疼疼疼……”


静雄点点头说:“啊,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打算回去工作。”


[静雄最近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出了什么事吗?]
“很没精神吗?”静雄摸摸鼻子,“很明显?”


[感觉自从……诶?诶诶?是我想的没错吧?静雄你自从临也离开池袋开始就很没精神啊,以前明明都是干劲满满的样子……]塞尔提既焦虑又困惑,[看上去就像是在想念一样……想念@$&*%]被新罗突然拦住的塞尔提差点没用影子填满整个客厅。


“不要在意这些啦,想念临也这种事静雄怎么可能会做呢?”他看了眼即将要爆发的静雄一眼,补充到,“就算想也是想要弄死他吧。”


[可是……]


没等塞尔提完整的发表意见,静雄已经摔烂了新罗家的防盗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雄明明很懊悔的样子。]这句话当然也只有新罗和塞尔提自己知道了。



有着非人之心的怪物,有着非人之身的怪物,一个有着千疮百孔的躯体,一个有着千疮百孔的心灵。


假如他们的结合是上天注定的,那就像是用石头砸向石头,究竟哪一块会在哪一个角度被撞击的首先粉碎呢?


答案是:一起碎掉,融成一个整体。


*


在远离池袋的城市里好好的玩弄了一把,把一切都搞成世界末日的灾难片一样。雇来的保镖兼保姆很称职的担起了临也老妈子的职责,帮忙搞浑水,保护雇主安全,顺便兼顾吃穿用度,顺带一提,享乐主义的临也的吃穿用度可不是什么容易差事。


“有些事完全可以找你的信徒来做啊,少爷。”竹内衫春推着轮椅和行李走在机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而临也悠闲的坐在轮椅上哼着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走调小曲。


“信徒是不能随便带在身边的啦,只有竹内先生才是随时待在身边的人啊,所以就拜托帮我买寿司啦,反正机场里就有寿司店呢。”用着拜托的敬语却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请求的意思,竹内已经习惯他这种令人不太爽的命令方式,叹了口气,推着临也进了寿司的店面。


“金枪鱼寿司,金枪鱼寿司~”虽然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总装作自己还是个小孩儿。竹内买单打包了寿司,推着临也快速过了安检。


“好讨厌啊,为什么上飞机不能带小刀呢?”


“真让你带的话绝对会天下大乱的,说不定会坠机。”


“呼呼,这样说很伤老板的心哦,真是让我感到失败啊,两任雇员都是喜欢恶毒评论老板的家伙。”


上飞机安顿好了之后竹内强按着临也的脑袋给他戴上眼罩:“给我睡觉,少爷昨晚兴奋的一晚没睡吧。”


“因为很有趣啊,竹内先生不觉得吗?那些人类的反应实在太有意思了,太有趣了,我实在太喜欢了!啊,果然是最喜欢人类了!人类赛高!LOVE!”即使戴着眼罩也不能阻止临也发表中二言论,竹内顶着机舱里其他乘客惊异和不满的眼神强制临也睡觉。


挣扎不过又的确很困的临也很快就睡着了,于是竹内把他的金枪鱼寿司给吃完了。


“补偿!”下了飞机临也就开始不安分,“太过分了竹内先生!竟然吃掉了我的金枪鱼寿司!”


“你是小孩子吗?”竹内冷静的吐槽,“今天就带你去吃火锅好了,看在你那么喜欢火锅而我又吃掉了你的金枪鱼寿司的份上。”


一向嫌弃火锅麻烦的竹内很少和临也一起吃火锅,所以临也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不过池袋这边的店我可不熟,少爷指路。”


到酒店放下行李,临也迫不及待的催促竹内出门,带着保镖穿过大街小巷找到了一个街头小店。


“一人锅……”竹内嫌弃的说,“结果难得同意陪你吃火锅你就打算吃一人锅?”


“怎么会呢?这里也有双人锅哦,很多年前来过,想起来就很怀念这里的味道。”


“搞什么啊,突然这么有人情味,不会是飞机睡傻了吧。”


临也决定在吃火锅之前先用重新放进口袋的小刀多甩竹内几下。


*


孤独还是孤独。


虽然已经决定直面那些勇敢跋涉到面前的人类,不再执着于当一个仅仅活在幕后的人。


走出来,站在舞台上。


但仍然没有任何能填补空洞的内心,明明信徒越来越多,可以一起吃火锅的伙伴也有了,但是啊,但是——


孤独。


仍然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怪兽,他对人类的深爱正是隔绝人类,将他们与他区分开来的东西。


抚摸着空白的手腕,一种疯狂的思念产生了。


究竟如何能证明自己还是一个人类呢?没有人需要的爱,强加于人的爱;不被任何人爱,渴望所有人爱……


“啊,真的很好奇少爷你的灵魂伴侣是什么样的呢。”竹内刚开始任职保镖的时候说到,“有什么人能映在你的眼中呢?那双目中无人的眼睛真是让人火大,但是一想到世界上有一个无论如何你怎样无视都会出现在你眼中的人,真是想想就觉得好奇呢。”


“嗯,还有同情,那家伙一定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临也哈哈笑了起来,“什么啊,我才是那个最倒霉的家伙吧。”


*


意识到平和岛静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这件事和临也认识到小静是超级大怪物一样的早。


啊啊,的确,面对临也的静雄无趣又愚蠢,但是当临也在放学路上碰巧看见哭泣的平和岛静雄的时候,他就很清楚了,不,也许更早、更早之前就很清楚了,那个强大的非人的凶悍躯体之下,匿藏着一个温柔脆弱的人类灵魂。


某种意义上,他们还真是令人讨厌的相似。


并没有上去安慰死对头,更没有趁机嘲笑,怀着不知道什么的沉重心情,选择无视那个少年难得一见的脆弱,好像从未路过一般哼着小调离开了。


怪物不需要脆弱。


除非去死,不要让人看着这幅令人恶心的样子啊。
他们两没有谁比谁更像人类。


*


没有刻意去找死,临也吃完火锅就带着竹内在静雄惯常的活动范围之外活动。


池袋污浊的空气的确让临也如此怀念,他曾经干涉过的,发生有趣事故的每一个街头都让临也印象深刻,啊,也不能这么说,很多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临也也不会特意去记忆,非要说的话,在这个城市生长,肆意游荡破坏过的临也,即使离开过,也依旧对这里如此的熟悉。


就像身体本能一样。


所以当他意外听见静雄声音的那一刻,一种站起来用小刀指着对方,双腿蓄势待发准备奔跑的冲动猛地窜进心里,虽然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是从外套里取出折叠刀罢了。


“临——也——老——弟——”一如既往的称呼,一如既往的语气,啊啊,小静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竹内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好保镖该做的事了,因为需要照顾到行动不便的临也,所以打算先计算逃跑的路线。


“不要做多余的事。”临也微笑着说。虽然如此,习惯带来的冲动之后,他的身体谨记的恐惧依旧支配着他,颤抖之余,一种强烈的不甘又从心中升起,想要站起身对敌,用小刀划开对方珍惜到恶心的弟弟君送的衣物;想要奔跑,嘲笑着对方怎么都扔不准的公共设施……


僵住了。


那个人,那个气势汹汹插着西裤口袋的男人突然停在临也不远处。


竹内虽然很听话的没有多管闲事,保镖保护自己雇主事件多余的事吗?但是看到那个金发男一副不可置信,香烟都从嘴里掉出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件事的确不该自己插手。


什么啊,那个家伙,就是少爷的灵魂伴侣吗?


还真是——该说他超倒霉好呢,还是超幸运好呢?


“你——”说不出来,虽然坚信着临也这混蛋肯定活得好好的,并且要把再出现的跳蚤给打死,但是真正看到临也,坐在轮椅上,甚至需要保镖守护的样子,突然就手足无措了。


最常见死跳蚤上蹿下跳不知死活的到处搞事,被打得去新罗家贴胶布绑绷带也曾能常常见到,就算是孤独到好像要死去的样子也见过……但是,一只不能到处乱跑,肆意挥霍自己灵活大脑和身手的死跳蚤……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是因为少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泄暴力的对象吗?也不尽然,静雄扪心自问,他是真心希望对方去死,也是真心希望临也活着,这两种情绪很矛盾,但的确存在着,就像是互相分隔的光与影,分明是两个极端,却又共存着。


但不管是死是活,静雄都向往对方是那个站在他对面,即使他一点也不情愿,但理应与他比肩的人。


而现在呢?这种心情是什么?是同情吗?不是,那个混蛋罪有应得,虽然算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但干的那些勾当也够他下十八层地狱了。所以为什么,是心痛吗?是身为灵魂伴侣无法避免的心痛吗?


“呀嘞呀嘞,这不是小静吗?”死跳蚤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人。


烦躁、烦躁、烦躁。


什么啊,受到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吗?搞什么,这家伙的灵魂伴侣果然另有其人吗……


到头来被抛下的家伙还是自己啊。


大步走过去,不爽的提起临也的衣领,虽然更像是他弯下腰把额头贴在临也的脑门上,看着对方红色的眼中自己的倒影,感受到下一秒横在颈间的利刃。


“啊?死跳蚤你这样是打算杀掉谁啊?”静雄握住刀身,很轻松的就把它拧断了,手心浅浅的刀痕沁出鲜血,他把目光放在临也带着手表的左腕上。


捏碎了摘下来,想知道临也的那个家伙是谁,却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这幅蠢样子,小静是傻掉了吗?”临也突然狂笑起来,本就引人注目的他们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


“我啊,可从来没想到是小静你呢。”临也直视着静雄眼中的自己,因为靠得足够的进,他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眼中的对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哈哈哈哈哈世界上最恨对方的两个人竟然是灵魂伴侣,实在是,太——讽刺了——”


“闭嘴。”静雄说,下一秒却直接吻了上去,虽然只是嘴唇贴着嘴唇的短暂一吻,却让临也直接傻掉。


“什……什么……”


“虽然还是恨你恨得你最好死掉,但是接吻的话也不是很排斥,喂,你这家伙也一样吧。”静雄没有等临也任何辩解,“从现在开始,我会饱含恨意的亲吻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是疯了吗?”临也尝试退开,但是轮椅被静雄禁锢的动弹不得,“够了!竹内先生,我们走!”


竹内却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嘲笑一般的表情:“少爷,你认为我能从对方手里把你抢回来吗?”


当然不能,竹内虽然在业界享誉盛名,但也没厉害到能在静雄手下过三招,更不用说抢人了。


亲吻的感觉的确不让人厌恶,当街热吻这种事,即使双方满含“恨意”也足以让周围的人驻足围观,更何况两人的性别和身份都很特殊,说不定明天就能在新闻网站上占据一小片天地。


但是不管怎么说,即使身体抗拒,恐慌和发抖,内心却无比欣喜的接受了来自“同伴”的吻,恨意也不是那么举足轻重的东西,在浓浓恨意的掩盖之下,他们将近十年的扭曲羁绊仍然在熠熠生辉。即使是扭曲的,被黑色和血色侵染,但是却是如此的坚固,将他们紧紧相连,不光是恨,嫉妒和厌恶,隐藏在最深处的变质的在意也紧紧缠绕在他们之间。


他们之间没有爱。


不需要的。


怪物之间,恨就能相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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